(时间点:重启217)




“我嘛,天大地大,四海为家。”

当年,解雨臣只是随口客套一下,问黑眼镜住在哪里,需不需要送一程,他就来了这么一句,可以说是戏很足了。不过那时候他眼睛还能凑合着用,北京城烟蓝色的晚景里他没戴眼镜,侧身冲解雨臣扬眉一笑,眸光深亮,委实风流倜傥。

而十几年后,当他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伸出手抓住自由落体的解雨臣时,既不风流,也不倜傥,他灰头土脸的,从来没觉得解雨臣有这么重。解雨臣的功夫走的是机巧的路子,向来身轻如燕,灵动如一片流云。黑眼镜咬着牙把他拉上来,才知道,一方面是他自己手有点抖,另一方面,解雨臣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。

他把人在山洞里安顿好,摸了摸对方颈动脉,然后想看看他的伤势。解雨臣的上衣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。他没见过他这么惨。实际上解雨臣也真的没这么惨过。

黑眼镜解开扣子看他的伤,解了四颗,感到自己身上的毛孔一个一个都在战栗发麻。他发出一种特别局促无力的,饱受痛苦的呻吟般的声音:“唉呦,宝贝儿……”

然后他又给解雨臣把扣子扣上了。——血肉模糊,遍体鳞伤,真要处理伤口就甭走了。

一直不知是昏是睡的解雨臣被他那么一声给惹醒了,他疲惫地睁了睁眼睛,给了黑眼镜一个眼神。

久经训练的黑眼镜立刻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“王八蛋”、“死鬼”、“你还有脸叫宝贝儿?”、“跪下,检讨”、“老子这次饶过你就跟你姓!”等等诸如此类的讯息。

心里翻江倒海,假笑也挂不住了,黑眼镜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特别高冷,解雨臣觉得那才是他的本来面目。他帮解雨臣弄好衣服,把他背起来,小声解释了一下当前的状况。解雨臣软绵绵地趴在他肩上,连个应声的力气也凑不出来。

两个人开始艰难地向这一层的底部移动,黑眼镜侧过头低声叮嘱:“抱紧了,别动。”吐气轻轻拂动了解雨臣沾着血沫的发梢。他们的路线和铁三角那边的不太一样,需要跳跃的地方不多,但是下坡陡峭,通过一处狭窄的过道时,解雨臣小臂一动,挡住了笔直朝着黑眼镜肩头插过来的青铜簧片。而他手臂上伤处太多,黑眼镜一时居然看不出来是划破了哪里。

黑眼镜“啧”了一声,几乎气急败坏:“不是告诉你别动么!你能不能听话!”

“不能。”解雨臣声音虚弱,态度也十分恶劣,“我要是听话,你早就死了。”

黑眼镜气得一口老血,吐不出咽不下,兼且心虚理亏,罕见地词穷了。他找个地方把解雨臣放下来,脱下自己的衣服撕成条,一圈一圈把解雨臣绑在自己身上,连胳膊腿都牢牢固定住。重新上路后,解雨臣发现这厮一点没放水,居然真的一动不能动,简直哭笑不得。前面黑眼镜察觉到他的挣扎,低声道:“我说什么来着,我就说吧,咱俩不能在一块下斗。”

解雨臣怒而受制于人,张嘴一口咬在黑眼镜颈侧。

“嘿哟喂!”深感这一口所体现的生命力之顽强,黑眼镜不由得终于有了点笑意,“我这一身又是汗又是土的,这会儿你倒不嫌弃了。”

顾不上嫌弃了,解雨臣恨恨的想,我现在要是有劲儿我他妈要生吞了你。

在黑眼镜背上浑浑噩噩地又走了一会儿,两个人停下来,看到对面胖子和闷油瓶像演杂技一样在高空抛邪,等到他们也下到了底,双方隔空汇合,打着手语交流了一下,开始等打雷。

寂静中,黑眼镜歪头蹭了蹭解雨臣的额头,“你看他们仨”,他指着对面热火朝天脱裤子的景象,悄声称赞:“好变态啊。”

解雨臣默默的心想吴邪你变了……,耳边就听黑眼镜笑嘻嘻道:“等回家了,咱们也这么玩。”

解雨臣声音哑得都变调了,“你不是没家么?”

“谁说的?”

“十八年前你自己说的。天大地大,四海为家。”

“哎呀我操”,黑眼镜反应了一秒,开始低声不停的笑,“虽然这是一个满分的装逼,但是你也不用记这么清楚啊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。解雨臣想,我来救你,纯粹是为了要亲手了结你。

“谁说我没有家啊”,黑眼镜敛了笑,一下就又特别高冷了,他语调闲散,却透出说一不二的严正,他说:“我那么大一个家,你没看见么,就在我肩上呢,刚才还咬了我一口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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