背对背交心

原来昨天是老黑的生日……让我们佛系庆生,赶上哪天算哪天
时间点是重启的后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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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雨臣左半身伤处多些,只好多用右半身受力,歪在床上记账的时候,姿势感人。愁人的小雨下个没完,解雨臣写着写着,把笔一摔,心想:“糊了。”

下一刻,外屋传来吴邪肺腔堪忧自带混响的吼声:“卧槽?怎么糊了啊!”

然后厨房里黑眼镜把火一关,理性科普:“一般情况下,火大了,就会糊。”

胖子擦了脚,骂骂咧咧来救场,三个人在厨房造成一片小范围嘈杂。然后黑眼镜被撵了出来。厅中有个文艺老年正在听雨阁楼上,黑眼镜站到他旁边,打开窗燃了根烟——这要是吴邪在屋里就不行,他们的团宠、老九门的吉祥物、吴山四美小三爷,现如今是一块人形自走禁烟立牌。

抽完一根,黑眼镜关上窗,背着手迈着老头步在屋里踱了两圈。大型窗花张起灵保持了一个静物应有的尊严,全程纹丝不动。

黑眼镜在屋子中央停下来,站得笔直修长,整个人很肃穆,仿佛要开始作法。然后他推了推墨镜,往里屋走。

刚走到门口,床上的解雨臣眼皮不抬吐出一个字:“渴。”

黑眼镜原路返回去倒水。

解雨臣咽下热水,向后一倒,靠上黑眼镜后背。几分钟静静流过,俩人都没说话。

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他俩这几天始终是这么个说冷战不够冷说热战又战不起来的状态,很是销魂。双方都憋着口气,在等秋后算账。但是这一次的事,无论怎么讲都还是黑眼镜更心虚,故而平素嬉皮笑脸那一套也不大摆得出来了,高深莫测端坐一隅之时,比张起灵还有先人风骨。

然而解雨臣不管那个,他背靠着人,冲着屋顶说道:“你现在欠我的钱,可真是卖身也还不清了。”

黑眼镜无声咧了咧嘴,“多卖几次也不行吗?”

解雨臣顿了几秒,大概是在顺气,然后说:“您应该说,又不是您让我来的,这笔帐算不到您头上。”

……他这是恢复得不错,有力气跟我掰扯了。黑眼镜脑子里“叮”的一声,“您的小祖宗已上线”的提示音回荡不绝。

解雨臣使用敬语同他讲话,不带丝毫玩笑揶揄,规规矩矩、客客气气,已多久不曾有过?他老觉着自己一言不合把人堵在葡萄架下夺吻只是前些天的事情,时光在他身上流动得缓,可在别人身上不是,再过两年,他们俩纠缠在一起的时间就要超过解雨臣的半辈子了。

这么多年里他把他们的事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琢磨过无数次,但面对这个认知依然心惊肉跳。黑眼镜静了片刻,细细的雨丝冲刷掉那些被岁月包浆的棱角,露出骨子里孤高强扈,他沉声说:“你也知道我不让你来。”

他生气了。解雨臣心想,他妈的,我还生气呢!黑眼镜和常人不太一样,他心比天大、命比铁硬,心里头没什么迈过不去的坎儿,这辈子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。解雨臣有点好笑,记不清是何时发现的,黑眼镜在个别事情上很容易意气用事,发起脾气来还真有纨绔子弟指天画地的影子,就……怪可爱的。

于是解雨臣不知被戳到了什么迷之萌点,反而心平气和下来,他问黑眼镜:“你是不是觉得,你在我百忙之中作个大死,要真死成了,还挺好的?”

黑眼镜说:“你觉得不好么?”

解雨臣一下子语塞。

是,开始的时候,他们图的是今朝有酒的快活,亡命鸳鸳,每一炮都是赚来的,事后喝着酒聊后事,岂不美滋滋。然而后来一切没有按照最初看上去那样发展,感谢伟大的吴邪,他俩不仅幸存于世,还活得有声有色。时间久了,年岁长了,对方有多重要,自己心里越来越有B数,以前看惯看淡的事情,竟也同寻常百姓般渐渐害怕起来。私下都暗戳戳想过,不论哪一方,最好无声无息的嘎嘣一下子突然挂掉,干脆利索,既痛又快。——在注定不得善终的苦果里,挑挑拣拣找一个没那么难以下咽的,毕竟还活着的那个,余生都将咀嚼这份痛苦。

解雨臣再度开口,多少有点委屈的痕迹,他说:“我可能是年纪大了,最近想了很多,想到最后就觉得,你要是死,还是别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。”

话音落下,年纪比他还大的黑眼镜垂头把脸埋进手掌。

解雨臣何许人也,黑眼镜最清楚了。他亲眼见识甚至亲身领教过他的骄纵跋扈与谨慎周全,从不服输从不示弱。他并非得天独厚,也没有吴邪那温馨的家庭,他只有较之常人十倍百倍的坚韧和不计其数的努力,用满手鲜血伤疤,换来大权在握。

这样的解雨臣,在这个伤痕累累又饥肠辘辘的午后,先回首前尘,再展望未来,然后情深似海的认了个怂。——你的命你做主,只是别不让我知道。

半晌,黑眼镜道:“东家,你提这种要求,是要加钱的。”

他感觉到,解雨臣笑了。低低的笑声通过后背共振,从一个胸腔传到另一个胸腔,像小刀子在心头轻轻的挠,温柔瘙痒,过后全都成伤。他知道他要是真死了解雨臣也不会怎么样,就像现在,他虽然把全部重心都压在他身上,但他撤了,他也还是坐得稳、站得直。只是黑眼镜清楚,那该有多累多疼。

他一生潇洒,从没诉过什么衷肠,情到浓时想人想得睡不着,也只是默默数数:1个解雨臣、2个解雨臣……天亮时刚好凑满一万个解雨臣,精神抖擞起床晨练,俯卧撑都比平时做的多。因此着实不知从何解释,经年累月堆积如山的惯性怂恿他慷慨赴死,直到最后一刻,他才意识到自己多想为他活下去。当个依靠、当个支撑、哪怕仅仅当个观众,每天围观这朵小花也好极了。死了,可就什么都没了。

后怕了。知错了。以后不敢了。

然而怎么说出口?这把年纪了,我不要面子的啊?此刻不禁羡慕隔壁张先生,黑眼镜想,我那便宜徒弟可比解董事长好哄多了。

“你好好想想,不要现在答应我。”解雨臣说:“你答应过我的事从来都不食言。好习惯,保持住。”

啧啧,瞧瞧!黑眼镜满心骄傲地回身揽过解雨臣,心说多聪明、多体贴、多大气啊,我的花!

解雨臣靠在他怀里看雨,心想除了点头,他就不信黑眼镜还能有别的选择。他20岁时一眼看中的这个人,必须和他一起生老病死,哪一项都不准落下。从前朝不保夕的时候都能求生若渴,如今日子好过多了,为什么要放弃治疗?耳棺的金汤就让给吴邪,等伤养好了,他们再去盲冢,怕什么?你有病,我有钱,咱们一起去找药,还有什么问题么?

心里算盘打得噼啪作响,解雨臣调整一下姿势,顺便伸手轻抚狗头。黑眼镜现在一脑袋短发碴子,解雨臣已被这新颖的手感深深折服,同时不无忧虑地想着,秀秀说过的那个很时髦的半丸子头,这下得什么时候才能在齐先生头顶试验。

摸着摸着,他忽然问:“你记不记得,十二年前,我去了趟广西,没告诉你。………后来你干了什么来着?”

黑眼镜回忆片刻,“你说的不是被我打屁股那次吧……”

解雨臣:“呵呵。”

黑眼镜:“别这样,解先生,有话好好说,什么都好商量,别动私刑。”

解雨臣:“打屁股算私刑?当年你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黑眼镜方了:“不是,花儿,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咳咳!”

床上的两人回过头,看见吴邪站在门口,一脸“你俩是不是有毒”的表情,说道:“我啥都没听见!那个,饭好了,你们还要不要吃?”

说完转身去叫张起灵:“小哥,打饭了。”

张起灵:???

吴邪:“………………。”

黑眼镜乐不可支的声音从里屋传来:“徒dei,我也啥都没听见!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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